中国几千年从没有过的“健全人格”的概念,从“新文化运动”时开始发轫。孩子是父母的希望,亦是社会的未来。
一百多年前,鲁迅在《新青年》撰文:我们现在怎么做父亲。当是时也,千年帝制瓦解不久,旧秩序被颠覆,新秩序却迟迟没有建立起来。迅翁谈如何做父亲,看似小问题,其实大有深意。因为,在过去的父权社会中,老子对儿子“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”,“老子说话,当然无所不可,儿子有话,却在未说之前早已错了。”新文化运动,把“儿子”从礼教束缚中解脱出来,用鲁迅的话说,父母要“健全的产生,尽力的教育,完全的解放”,孩子可以“幸福的度日,合理的做人”。
那一时期,不唯鲁迅,胡适、叶圣陶等诸多先贤都谈论过此问题。中国几千年从没有过的“健全人格”的概念,从彼时开始发轫。
一百多年过去,中国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但鲁迅所揭诸的问题,依然是我们需要面对的问题。所不同者,如今已不再是父权社会,母亲的角色也日益显得重要。
微博上,身边,不时听到父母的困惑:应该把孩子培养成何等模样?
今日之父母,为何有这般困惑?回顾近代以来的社会发展便会发现,凡值社会有确定规则、社会价值观相对统一的时期,父母困惑便少,比如,新文化之后,“人”的观念确立起来,“健全人格”教育便蔚然成风;比如1949年之后至改革开放,“螺丝钉”教育便无处不在。而自改革开放以来,社会从一元转向多元,在这一人性觉醒的历史进步过程中,追求个人发展一度成为社会主流风气,虽无大偏差,却也带来一些社会问题,不诚信成功者有之、投机者成功者有之、居高位而不义者有之……如此等等,造成今日父母之困惑。
诚实、正直、善良……是我们民族原本就有的品质,而今天“觉醒的父母”们所面对的,不仅是要把这些教给孩子,还要教育他们如何对待规则、如何对待权力、如何对待契约……
有什么样的孩子,便有什么样的未来社会。
父母当年
父亲那辈人从来不给我们谈成功。但是,我能感觉到成功是时代的产物,不同的时代,有不同的成功。
让儿女有能力去应付一切
■叶至善,生于1918年,儿童教育家
上世纪90年代的一次会议上,一位来自上海的特级教师见到了教育家叶圣陶之子叶至善。休息时,他请叶至善介绍一下,小时候叶圣陶怎样教他们作文。
“不教的。”叶至善脱口而出。
叶至善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:“吃罢晚饭,碗筷收拾过了,植物油灯移到了桌子的中央。父亲戴起老花眼镜,坐下来改我们的文章。我们各据桌子的一边,眼睛盯住父亲手里的笔尖儿,你一句,我一句,互相指摘,争辩。”
但是,叶圣陶从不板起脸来说“写得好”与“写得不好”,而只是说“我懂了”和“我不懂”。叶至善回忆:“说是父亲改,实际是商量着共同改。父亲一边看我们的习作一边问:这儿多了些什么?这儿少了些什么?能不能换一个比较恰当的词儿?把词儿调动一下,把句子改变一下,是不是好些?”
这让一场本应令孩子感到紧张的“教学”,变成了一家人寓教于乐的活动。“我们三个都乐意参加这样的训练。写什么由自己定,父亲从不出题目。”叶至善回忆。
在宽容的气氛下进行启发教育,从不轻易打击孩子,也不给孩子强行制定目标,是叶圣陶的一贯做法。
对于“成功”,叶圣陶有自己的定义,他认为,儿女成长的最终目的,是在环境的限制下“凭他们自己的心思能力去应付一切”,“做父母的真欲帮助儿女,仅有一途,就是诱导他们,让他们锻炼这种心思能力。”
对于写文章,叶圣陶反对孩子写作时运用冷僻的词汇和晦涩难懂的句子。他一再对孩子们讲:“写文章要想到别人,想到读文章的人,要把自己换一个位置,设想成读文章的人,再来看一看文章究竟写得怎么样。”“得失塞翁马,襟怀孺子牛”,1988年,当94岁的叶圣陶病逝时,留下的是无数被后人视为经典的教育理念。而他的三个子女,都成为了中国的知名作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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